Real_Hi_Writing

茶到

「我能進來嗎? 」

煦樂捧著一個托盤在萍華的門前，倚著半掩的門，禮貌地問。

「何以突然來找我，明明你都不屑和我搭話。」

萍華放下手中那枚黑子，連忙起身整理桌面，讓她放下托盤。

「別這樣，我昨天不就和你去逛了會兒嗎? 」

煦樂掩藏著心中對她的改觀，那種感覺還不是這麼確定，

還不是這麼堅定，只不過是有一秒被當頭棒喝，才會改變。

「所以是甚麼風把你吹過來的? 還帶著吃的過來。」

萍華的鼻子湊過去，被眼前的美食所吸引，恨不得馬上品嚐。

「想找你幫忙試新品，我其實根本想不到要做甚麼料理。」

煦樂手從胯下經過，將圓凳拉近坐下，托著腮，嘟著嘴。

萍華拾起筷子，在木圓桌面上敲敲，一件件放入口中品嚐: 

「怎會呢? 我覺得這個也不錯的。」

「這叫筑前煮，煮物大概皆以這種味道變化，這次做入門的。

先將牛蒡﹨紅蘿蔔和里芋削皮，竹筍剝皮，除了里芋以外，

以上皆滾刀切成一口大小。將里芋塑形，型如若大的鵝卵石，

蓮藕切成片，厚度大概半個指節，沿著中心等分成四至六份。

乾冬菇浸透後去蒂，沿中心切成四等份，鮮冬菇去蒂後𠝹花。

四季豆切段，長度若半拇指。蒟蒻用匙子 ( 啤酒瓶蓋 ) 刮開，

如同蜆的大小，再汆燙。雞肉取大脾處的肉，切成一口大小。

放油燒紅鍋，將雞肉表面煎香之後，灒味醂和醬油，加牛蒡﹨

紅蘿蔔﹨里芋和乾冬菇爆香，落水和些許鹽煮。根物半軟後，

加蓮藕﹨竹筍﹨蒟蒻和浸冬菇水繼續煮。根物都軟腍以後，

放四季豆和鮮冬菇。都煮好後隨口味加醬油﹨糖﹨鹽即可。」

從沒看過煦樂對自己煮出來的料理這般沒有信心，垂頭喪氣，

但是聽著她仔細地說明，聽得出她每個步驟都有心思熟慮過，

不知如何安慰，畢竟對料理也不甚了解，只有行動表示喜歡。

「何不去請教一下你的朋友，畢竟是她的家鄉味道，不會煮，

也會評比。不過她都給你這麼多食材了，應該也略有研究。」

萍華將筷子插進滑滑的蒟蒻，然後挑起，放在煦樂嘴前，

煦樂轉過頭來，看著她的面容，是失落但倔強，還是張嘴。

「誰? 我朋友你也知道? 」

想不到哪個朋友已曝露在她們的面前，才慌張起來。

「不知道，我只聽過她提起過。她說你有條不知哪來的手帕，

看你很珍惜的，手帕的主人讓她很是在意。我又見這種手帕，

總被你用來包著特意採集來的食材，用完之後，都好好清洗﹨

摺疊收好。我都看見你有個精緻的木箱，裡面都有好幾條。」

萍華不吐不快，但是話語愈來愈快，說出的語氣漸無中氣。

「原來你們都知道，我還以為我趁在你們忙的時候出門，

我可以做到偷偷溜走。不過想不到她竟然會和你說這種事，

我還以為她和你都沒有溝通，原來都有這麼多我不知的事。」

煦樂夾起一塊筍子，爽脆的聲音從一人口中到一人耳中。

「我也不知為何，你來了以後，才不知不覺多了交流，

都在聊著你，明明都在競爭著，各種的事，但是後來……

嗯……也不知道如何明狀，總之就聊起來，也不過是寒暄。」

萍華將筷子一根插進蓮藕的洞裡，另一根在外面把它夾起，

分成了幾口將它放進口中，藕絲從口中拉出，依附在筷子上。

「聊我有甚麼好聊的? 」

煦樂這是受寵若驚，又感到有點害怕，不知她們會說些甚麼。

「你要聽真心的就要有心理準備，畢竟我也不知道你知多少。

一開始其實也有一些人會覬覦你的美色，不過總有一些人，

堅定著，老闆才總會說，因為你這裡才會腥風血雨，但明明，

都不是你的錯。我總想不明白，到底為何，明明你是被邀請，

是老闆找你來的，但是最不喜歡你的，又是她，真是奇怪? 」

萍華夾起塊紅蘿蔔，欲求轉移煦樂的視線，只因越講越含糊。

「是你未了解而已，她一如既往，我還以為，眼線眾多如你，

會知道，那恐怕有多少人是想不透我和她關係。我偷偷猜想，

是她想對我補償，願我能不再怨恨著她，不再記掛著以往，

可惜……我還清楚記得她眼神，她當年頭也沒回，轉身就走

我會也同樣冰冷。和那些手刃我家人的惡人，絕不手軟。」

煦樂一把將冬菇放進口中，如同宣洩她的決心一般。

「感覺妳跟以前不一樣了，我喜歡的那個你好像已經不在了，

但是現在這個你，好像又以別的方式，重新吸引我的目光。」

萍華眼神開始變得迷離，痴迷地看著她，陌生所帶來的害怕，

和熟悉帶來的溫暖糅合在一起，她愈發愛上更迷人的她了。

「會想更了解我嗎? 看你的眼神好像已醉倒了。」

煦樂夾起雞肉，在二人視線中𠺘吓𠺘吓，就像是情慾流動似。

「不是說你家的不讓你來找我，我還以為都要看不到你了。」

奈子專心致志準備杯茶，儀式都完成後才和話語一併送出。

「別這樣，愛有多深，也不是被完全佔據人生的，明明，

人生還有更多更重要的事待著辦，忙得很了。反正和她……」

煦樂捧著茶杯，滿懷敬意地抿了口，再任由未來的苦澀滑落，

隨著喉嚨的形狀緩緩滑落，溫度漸漸降低，不會燙嘴。

「總之就是我要準備會席料理，希望你可以多多指教。」

好像只要對方答應，所有問題就會迎刃而解，才長舒一口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