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脇插刀
「亦揚,對不起,我這次不只是要助人……還是為了自己。
對不起,我向你家父復仇了,他現在已經……不在人世了。」
鼓起勇氣,拖拖拉拉反而更顯不必。轉為大膽地講出來,
不求他一句原諒的話,只認為他是有必要知道發生甚麼事。
「家父他……」
亦揚「終於」親耳聽到,還是感到一些震撼,明明心中有數,
家父當年做錯過的事,都從受害人口中說出來知道了。
芈紅在前來之前都知道了。明明都演習過了,應該知道了,
該有如何的反應才是合適的,怕會傷到其他人。一時之間,
還是無法裝作坦然自若,嘴角馬上掉下來,眼神也變得黯淡。
「亦揚,對不起。我不求你原諒我,我……」
其實要是將責任全部都讓煦樂一個人攬上,實在是有些不妥,
只怪對手是會勝之不武的人。只能說下手的人的確是她沒錯。
「對不起。」
或許,此刻報應即至,只是一人是權力使人腐敗,
一人是復仇使人盲目;一人是手起刀落,一人是遲疑不決。
「揚,別怪阿樂,她原本也下不了手的,她只是為了要救我,
才答應要殺死令尊的,這些全部都是那個不義之人所為。」
焦急得,但這個維護煦樂的行為,明顯是沒有顧及所聽之人。
在他面前直稱先父為別人的令尊,即使是事實也叫聽者難堪。
「小心。」
芈紅為煦樂擋了一刀,卻還是讓一劍徑直的攻擊,刺向自己。
刀刃從車外,凶猛地刺破布簾,劃過手臂,一整條的血痕,
從手腕到腋下,從內襯至最上層的衫。手袖幾乎整片滑落。
「姐! 」
煦樂顧不上自己生命的危險,一把衝上前扶起失平衡的芈紅。
從未、很久沒有試過為她如此驚慌失措過,亦揚也跑到前頭,
奪過韁繩,驅車前進,牽車之人亦盡責地為他們驅逐危機。
煦樂將芈紅那塊搖搖欲墜的手袖小心翼翼地撕落下來,
包覆她那脆弱的傷口。還是流血不止,扯下自己身上的腰帶,
都只為阻止傷口繼續滲血,卻不知是徒勞無功,是不可逆的。
「沒事的。何以如此緊張? 」
開著玩笑,雖然很感激,難得看到她為自已如此緊張的樣子,
離開前可以看到這樣的光景,也不枉了。人生之中經歷的,
漸漸和現實重合,看不到成年後的煦樂,回到兒時了。
「姐,看我,看我,別閉上眼睛。」
一下又再一下,用力地又溫柔地把她的眼皮睜開,
生怕傷到她,又急切地想要捉緊這個最後的血親。
「澄……澄……對不起……我不應偷走阿玉的髮帶的……
當年……當年我……要好好對阿娣……難得找到對的人……
是我做的……當年……對不起……要過得快樂……知嗎……」
最後強撐著說了這串話,就徹底地斷氣了。眼皮就閉上了,
安詳地離開了,最後的遺言,還是放不下的只有煦樂和葆華。
對她們二人使用的那些稱呼都還是最當初認識時所用的名字。
「姐……姐……」
淚珠滴在她的面容上,一滴一滴一滴,接受不到她已離去,
要是倔強時人是可以如此堅定不移,要離開時卻那樣脆弱。
葆華聽到芈紅還記得她的舊名時,就繃不住強忍的淚水,
立馬跪在她面前,嚎啕大哭,又盡力地把不捨吞回肚中。
「奈子……奈子……」
奈子連忙從內屋跑出來,為在屋外大力敲打門板的煦樂解困。
「她應該本就不太能流血,她身體恐怕不會把傷口癒合……」
奈子也心知這些話是有多冰冷,但這些話又如何用輕鬆包裝?
「樂……樂……接受現實……她……」
奈子把煦樂強拽住芈紅身子的手扒下來,體諒她也不能放任。
和煦樂也是多年好友,雖然她不喜歡提起親生家庭的事情,
但是也知她有一個姐姐。任誰也想不到竟然是以這方式相識。
「我去弄些食物給你們,等會兒。」
給他們空間,將「來自弟弟的朋友的祝福」暗中傳遞至彼岸。
「你們舟車勞頓,來吃些可以補充體力的食物,我弄了丼飯。
先將雞肉去皮、切成一口大小,用酒、薑汁、醬油、糖醃製,
胡(洋)蔥褪掉外面的衣,去頭尾,較平的一面放在砧板上,
從上而下對半切開,將胡(洋)蔥沖水,可以減少氣味嗆眼睛,
將芯面向砧板,水平切成幼條,粗度大約食指一節的一半,
稍微撥開。取下大蔥蔥白的部分,斜切成幼絲,油熱放蔥白,
煸出蔥油,鍋子分開兩部分,一邊放雞塊,一邊放胡(洋)蔥,
胡(洋)蔥只放一半。雞一面煎香翻轉,胡(洋)蔥炒至半透明,
把剩下的胡(洋)蔥都放進鍋,整鍋翻炒。將酒、醬油、糖、
柴魚昆布湯依次加入,稍微煨煮,將雞肉徹底煮熟,打蛋,
倒入鍋中,邊緣開始熟後,輕輕攪動,煮成滑蛋。起鍋前,
放蔥花、七味粉,整鍋材料淋在盛好的白飯上面即可。」
即使是美食也無法讓他們稍微放鬆心情,恐怕只有時間沖淡。
「奈子,對不起,打擾到你。」
煦樂有氣無力地道,垂頭喪氣的她叫人憐憫,拍拍她的肩膀,
只想給她一些力量,這些「兩脇插刀」其實又何足掛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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