Real_Hi_Writing

玻璃

「你上哪去? 我們的車已經到了……」

阿琦的媽媽把別過頭的阿寶喊停，不得不暫停回覆的工作。

「我自己打車回家可以了……這樣不是太好意思的……」

步伐已經邁開了，如此堅定卻仍然不敵，最後還是被勸阻。

「明天還是要一早到靈堂，你遲到才是更加不好意思。」

其實阿琦的媽媽也是打著自己的算盤，想方設法留下阿寶，

想要詢問更多，更多的是，想要知道這兩個人沒有相告的，

最好是聽到那個消息，想要知道這兩個人現時的關係如何。

「我先去洗個澡……」

說著輕佻，卻是裝作若無其事，只想趕快別過頭。

「插座在那兒，你要的話還是可以用的……」

阿琦的媽媽親切地坐下來，把一杯半滿的水置於玻璃桌上，

噹一聲作響，水份和玻璃杯與玻璃桌清澈，光線折射反映。

阿寶腼腆地點了點頭，從灰色書包裡把插頭拿出，纏繞著。

「不如我還是直截了當問你，所以你們現在……復合了? 」

直截了當也是吞吞吐吐，畢竟也是難以開口，可是再不問，

得不到個準確答案而糾結，不如一針見血，血從傷口流出。

「沒有了……我們還沒有這樣的打算……」

阿寶明知一個「不」字是無法阻擋這個強而有力的開場白，

也有繼續被盤問的心理準備，只是眼神仍然是閃閃縮縮的。

「是你沒有這樣的打算，還是琦琦沒有這樣的打算? 」

看著阿寶的眼神，是真心想要套話，也同時感到灰心失望，

自己彷彿是多餘的，多努力把二人靠攏，二人卻無比堅定。

「我也沒有這樣的心思，更何況是琦琦……」

鍵盤無辜地被大力敲打，阿寶的眼神仍然停留在螢光幕上。

可是阿琦的媽媽仍然想作最後的掙扎，堅合著自己的眼光: 

「我還記得很清楚那天，他們倆父女最後一次爭吵的那天，

琦琦那天一聲不吭地從大門徑直走進房間裡面，低著頭的，

她爸爸忍不住調侃了她，她便爆發了，嚇壞她威嚴的爸爸。

迫不得已地我只好坐在她床前，看著這個伏在桌上的女兒，

想要安慰她，也明白她的倔強，並不是三言兩語能夠勸服。

那時的我靜靜地看著她，其實也和她一樣，我都傷心難過，

因為你們二人終究還是到此為止，我的憧憬終究付諸東流。

我曾幻想過那一天，最後我可以正式地把女兒交到你手上，

想看著她緩緩向你走去的背影，想看到她出嫁的那天盛放；

是欣慰多於不捨，作為一個母親，我更加想她找到對的人。

一開始我也抱有懷疑，你們會不會只是中學生的愛戀罷了，

我不擔心這段戀愛會使她成績低落，她從來不是這樣的人，

她從來都是叫我放心的孩子，她甚至對學業更加得心應手；

只是她似乎對這段戀情日漸沉迷，我害怕一旦悲劇發生了，

她會不懂作反應，我當然不希望，只是也會感到心驚膽顫。

我曾覺得那個人是你，我覺得你是一個可以讓我放心的人。

從琦琦口中，你給我可靠成熟的感覺，你也的確是如此的，

我不信你們的感情只是一時兒戲，我相信你們故事還未完。

所以我請求你認真地敲問你的真心，到底你還不還愛她? 」

「母親，你當時是如何確定父親是你要找的那個人……」

琦琦已經淚流滿面，淚痕乾了又被填上，彷彿要盡情放縱。

回想以往少艾時，阿琦的媽媽不免有點害羞，又會心微笑:

「我還是記得那天在辦公室裡面，你父親和現在都是一樣，

也是一個工作狂，透過半掩玻璃，看到他辛勤工作的樣子，

我只可以玻璃外等待他下班，日覆一日，有時也蠻沒樂趣。

「若我沒有辦法在期限內存到錢和你在一起，怎麼辦……」

我第一次看他這麼不知所措，他在我心中總是自負自信的，

他對著電腦裡密密麻麻的圖表發愁，數字如同他心情低落。

「我會等，那麼我就一直等下去，等到你存到錢為止……」

那時真的好想對他說我都習慣了經常要等他，看到他表情，

我又不忍心開他玩笑，我知道他那時候需要一個人安慰他。

「對不起，我總是要你等我，今晚也是，明明我們應該……

明明今晚我們在高級餐廳裡面，沉醉聽著小提琴聲如嚶嚶，

我們應該可以有私人時間暫借人生，可是都是因為我……」

他自暴自棄地說，不過我卻從來沒有怪過他，我從不介意。

「不過，你最好盡快存到錢，我感覺到有人在催促你……」

他先是愣了一愣，他再三確認，我再三確認，他欣喜若狂，

他的眼神告訴我，即使他如何工作成癮，我也願意等待他。

「那麼得快點辦酒席，不然待你身懷六甲只使你累壞……」

我想他當時那份喜悅，比起最初我答應他的追求更多更多。

他曾經也是一個少年郎，還是一曉不通，在點點滴滴之中，

學會愛，學會愛人，學會愛自己，而剛巧地我認識了他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