Real_Hi_Writing

驚喜

惡靈冰冷的手猶如一塊冰磚，重重地壓在雅月頭上，不能動彈。

雅月雖非常徨恐，但她嘗試保持冷靜，機會只有一次。

她握緊拳頭，合上眼睛，不出一秒，隱隱的風聲從她身體中傳出。

她縮起整個身體，風聲逐漸變大。她打開原本徨恐的眼睛，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。她雙臂用力揮向後，「轟」的一聲，一層層的震波在她背後浮現，將在她背後的惡靈轟到這沒有盡頭的地牢的邊界！她又再次使用火煙功，照亮這暗黑的地獄！

但她忘了，她可不是普通的鬼！帶著血海深仇，經過四十七年陰間修煉，她自煉法術，沒有光時，她是一隻能見的鬼，只要有光，她就能短暫隱身。

妖魔慢慢消失，鬼魅的笑聲再次從四方八面傳出。

「第一次見面，讓我先來介紹自己吧，啊哈哈哈哈哈.......」惡靈喪心病狂地笑，盡是森然。。

「我沒時間聽你說這些廢話！」她握緊劍柄，一邊轉圈環視著周圍，企圖找出這惡靈。她的元氣雖磅礡，但此等控制自然的強烈法術用起來還是非常費力，不能持久。她手指一轉，把火焰收回來。

她怔了怔，終於能清楚看到惡靈的樣貌。她身穿的應該是生前的最後一套衣裳，一襲墨色的長袍包裹著她空洞的「假」身體，腰間繫著一條淡紫色的棉帶，袍下是飄然的紗裙。環境雖然黑暗，仍盡顯她的婀娜多姿，瑰姿艷逸，但她周圍卻籠罩著陣陣淒淒的風。

得意的惡靈又再次緊張起來，地牢雖暗，但仍能看到她的鬼影。

「原來如此……」雅月又再次笑起來。

「下咒已不能解我心頭之恨，唯有殺死你，還有和你甜甜蜜蜜的丈夫，我才會上黃泉！」這番話聽起來是多麼的喪心病狂，但惡靈，卻是充滿屈辱地呼嚎出來。

惡靈張開手掌，一把紫色的劍慢慢浮現在她手中。

殺氣浮現，雅月一下衝向前，惡靈用劍擋着她。被逼到邊界的惡靈腳步發力，一步一步將雅月反攻到另一邊的牆壁，但雅月也不甘示弱，用盡全身的力氣擋住她的進攻。

兩人牢牢地捉住對方的臂，左右僵持。

「我姓蔡，蔡星辰。」她一步步推前，臉掛著瘋狂的笑容邊說道。

雅月沒有理會，突然一下把星辰推開，在空中翻騰！輕盈的藍色紗裙在空中飛舞，就像一團會動的水，在空中自由活動。

這水團落地後沒有散開，反而變得更加結實。鋒利的劍刃直指著星辰，絲絲殺氣充斥著整個深淵。她毫不留情，刀刀劈向星辰！劍聲鏗鏘，刀刀有力！她不斷向前推進，不斷找機會擊殺她，她心中只想著要殺死這鬼，心無雜念，眼神堅定地盯著她的敵人。

眼見這個仇人堅定要救自己及愛人的樣子，星辰沒有絲毫原諒她念頭，反而更加恨她，但雅月的堅定已令她走頭無路。

「哈！」星辰被逼至出口處，但這卻是她脫身的機會。

星辰一躍到地面，雅月也跟了上來。

皎潔的月光和宮殿中偷偷透出來的燭光混合，絲絲溫暖的光照在天階上。

星辰逐漸消失，飄進宮殿裏。雅月幸運地捕捉到她最後的身影，但正在她想衝進宮中時，她停了下來，頭慢慢低了下來。

「如果我現在衝進去，他會知道啊！」她心裏左右糾結著，但時間無多，必須速戰速決。她又再次抬起頭，堅定地跑進宮。

她用力踢開木門，放眼望去，只見皇后昏倒在床上，毫無生氣。

「去......去哪兒了？」她左右看，納悶著。

十多對詫異的眼睛盯著籠罩殺氣的雅月，瑜天也不例外。

空氣變得沉默，甚至能聽到雅月砰通砰通的心跳聲。

沉如死魚的皇后突然像僵屍般從龍床躍起來，全身都僵硬如石，只有頸緩緩轉向左，掛著妖異的冷笑，盯著嚇得魂飛魄散的瑜天。

「糟了！」雅月腳一彈，飛奔到瑜天的臉前，一把把他推開，撲倒在地。

「杜雅月！別再壞我好事！」這把的確是皇后的嗓子，但絕對不是出自她口中。

偎依在地的雅月用手撐起早已無力的身體，艱辛地慢慢站了起來，大喊一句：「犯我者，必誅！」語調中帶有一絲絲的瘋狂，但更多的是累累堅定不移的意志，團團熾熱地燃燒著的烈火籠罩著她，火光搖曳。

雅月向着左下方俯視，火光隨即退下，換來道道流水在她身邊徘徊。

劍在她手中左右盤旋，快得仿彿和周遭的流水融為一體。她找好時機，和劍一同飛奔到皇后身前，她再次露出邪魅的笑容，在雅月飛奔之際，一把握著劍鋒！她借劍鋒的力，從雅月的右邊溜走，順勢用皇后的長指甲，割傷了雅月右眼下的皮膚，將自己反彈到一名侍衛的身旁，搶走了在劍鞘中的利劍！

雅月繼續進攻，朵朵劍花抖出，皇后根本沒有任何攻擊的機會，只能一味以劍擋劍防守。

雅月就這樣一直攻，一直攻，在宮中繞了一圈，回到了龍床旁。皇后眼見情況不妙，向後俯視一下，突然起腳把雅月踢開！她自己就像一個被操控的傀儡一樣，受到主人的命令，又突然放空「霹啪」一聲倒在床上！

空氣又再次沉默，所有人都盯著正在喘氣的雅月用沾有污泥的手擦拭臉上傷口的血。

突然，一個臉帶口字鬍的男人帶著六個壯碩的侍衛衝進來，這個男人威風凜凜，意氣風發，頭上戴著一頂高帽，看樣子及舉動，應該是朝廷中有地位的人。他指著雅月，喊道：「快！快把這個妖女捉着！」

皇后擦擦眼睛，拍拍瑜天的垂袖，道：「咋……咋啦？」

眼見自己妻子就快被捉，雖然自己連啥也不知道，但他很想衝上前，保衛自己妻子。但一向理性的瑜天選擇先檢查皇后，畢竟皇后是天子的愛妃，如雅月有任何差錯，他大可以請求皇后為雅月求情。雖然這不是可操左券，但起碼比撇下當今天子的良人不管生死更理智。

和惡靈糾結多時的雅月早已體力透支，她已經無力再掙扎，也不渴望瑜天會來保護她。她乖乖伸出雙手，把原本牢牢握在手中的寶劍絕望地放手掉在地上，侍衛用一條粗如蟒蛇的麻繩綁起她變得通紅的手。那名威風凜凜的男人走在最前，雅月走在前後各兩名侍衛的中間，左右還有兩名侍衛把雅月夾在中間。

「徐大醫……剛才怎麼來了啊？」皇后蒙朧地問道。

「剛才你就像被鬼上身般，突然和那女孩打起來，之後你的心就好了……」瑜天拿起針，度量着要下針的位置。

「可是……她不是你娘子嗎？」瑜天本已下針，但他停了下來。

「對……對啊……」他眨了眨眼，在皇后手腕位置刺下去。

「她不會有事的。」皇后用她另外一隻手拍了拍瑜天的手。

瑜天向着皇后擠出了笑容，但他心裏卻擔心得很。

從皇后宮中一直走，沿途有種種平常人根本沒有可能目睹的建築物和山明水秀的景物，有幽靜的林泉，有金碧輝煌的高塔，但都不能吸引雅月窺看。

一行人帶著雅月走到一座灰暗的石樓，鐵門上沒有門牌，門外面有十多個身穿盔甲的侍衛守衛着，整座石樓都籠罩著陰幽之氣。石樓不高，大概只有兩層。

門外的侍衛看見遠處的犯人，便拿起鎖匙，解開鐵門。

徐太醫沒有進去，抬起手，示意六位在雅月旁的侍衛帶她進去。

雅月踏著沉重的步伐走進一條又長又窄的走廊，一股股冷冽且詭異的寒風吹過，聲聲痛苦而撕啞的慘叫聲從走廊的盡頭傳出，盡是森然。

雅月臉色毫無改變，無論面前等著她的是甚麼，她也願意接受。

走出窄巷，兩邊是一排排的監倉，每個倉的地板都有一堆堆的雜草。倉的數量雖多，但在入面的人卻很少。

雅月被帶到左邊最後的倉，是整層的盡頭。

「進去！」侍衛粗暴地把她推倒在地。

雅月累得連白眼也不想反，手撐著地，一步步向後，靠著牆。

這裡氣氛低迷，環顧四周，在監倉裏的都不是甚麼臉目憎獰的江湖殺人犯，更多的是本眉清目秀但被逼得絕望的少年。

奇怪的，是這班少年都在低頭痛哭，呈同樣姿勢。

突然，兩個公公走進來，一個看得出比較老練，另外一個較年輕的捧著一盤茶，用說八卦的聲線在耳邊低吟：「唉，那靈每次一出來他們就會在這亂叫亂哭，還要給他們沖茶，真煩！」

他倆聲音雖低，但地方不大，況且空洞，所以在盡頭的雅月能清楚聽到他們的對話。

「有啥辦法呢！一直也沒有人能解決她，我們就只能繼續斟茶給這群慘被下咒的公子呀！」說是八卦，但其實更像發洩。

「咯，就是那個姑娘放她出來的。」

「話別這樣說，她也自己走過出來很多次。不過……她不是花月派的掌門人嗎？為何神天派的事她要插手管呢？」

他反了反白眼，用手彈了彈他額頭，道：「你這小呆逼忘了嗎？她相公是孫大夫啊！」

「然……然後呢？」突然被罵作小呆逼，怔了怔。

「神天派是哪家開辦的？」他用少許囂張的語氣道。

「對，對，姓孫的……」

啊？啥？瑜天是神天派後人？

她又想起了母親那句：請緊記，此事萬不能告訴瑜天。

這會是原因嗎？雅月也想知道，但她的腦子不允許。她撐開快將閉上的眼簾，想聽完兩人的對話，但她終究還是撐不着，偎依著牆，睡著了。

……

「雅月，雅月！」一把溫柔的男聲呼喚著她，但猛力拍著她的手臂。

經過一晚的搏鬥，再多的休息也不夠。雖然雅月能回答他，但她其實還沉醉在夢鄉中。

「好吧好吧，我抱你，我抱。」

……

一絲陽光照在她臉上，把她從夢鄉帶了回來。

雅月張開眼，她感到非常詫異。

「這裡是……我家？」對，她看到熟悉的白紗簾，熟悉的地板，和熟悉的紅木梳妝台。

她突然瞪大眼睛，好像發現了什麼：「不是不是！」她又想起了昨晚在獄中聽到的，從床上跳了起來，快步從南閣一直走，走到北邊的倉庫。

她打開門，有目標地走到角落，翻找著一個滿佈塵埃的木箱。

「應該在這啊……」木箱裏全是瑜天奶奶離世前留給他的東西，因為他父母都在他小時已離世，很多瑜天小時的東西都在奶奶那兒，木箱裏有他小時候的作業本，他爹留給他的醫書，和各種各樣的書。

「果真在這！！」雅月把手伸到最低，拿出一本更殘舊的書。

「家譜！對了！」孫家家譜，不過全國姓孫的這麼多，可能不是呢。

「第一百代……孫瑜天……」她再揭到最後幾頁，是孫家的歷史。

「中國……神天派……創立家族……」雅月倒抽一口氣，在回憶中，瑜天好像從沒有打開過這箱。她再想想，四十七年前，好像就是他爹本應接位的時候，他爸應該是選擇了放棄，才換來平安的生活吧。

她把箱子關上，帶著家譜匆匆走回了南閣。

一打開門，就看到瑜天慪氣地坐在椅上，低著頭，好像在打量著甚麼。

他頭轉向右，仰視不知所措的她。用手指了指對面的木椅，要她坐下。

「所以，現在能告訴我發生甚麼事了嗎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