Real_Hi_Writing

回憶過去

「傻子，我還沒死呢。」她用另外一隻手柔弱地拍拍瑜天的頭。雖然已經沒氣力，但她看著這傻子抱著她大哭，心裏也是難受，所以擠出一點笑容，拍拍他頭安慰他。
男兒淚不可恥，他願意讓雅月看到自己哭的樣子，露出自己最真實最內心的一面，又何嘗不是愛？

「父親放棄神天，不是因為娘當時懷上我啊。」他眼睛哭得通紅，艱辛地呼吸著，一邊道。

「是他下星辰死刑，不是爺爺，他已經成了掌門人啊。」他一臉無辜難受的樣子看著雅月。

「放棄神天，因為他知道星辰不肯上黃泉路成了惡靈，他知道她會回來報仇。父親才是最了解星辰的人，因為星辰是他最親的師姐啊。爹一直瞞着爺爺偷偷行醫，上任後才遇上娘親，是神天的淪陷造就了他們啊。」他啜泣得更厲害。

「星辰等我出生了，才殺掉他們。」

「肯定？」

「肯定。」

……

灰藍色的石牆反射出小窗外的陽光，令星辰覺得格外心煩。

那夜，軍人把鎖上鐵鏈的她帶回皇宮，但不再是把她關到無人知曉的地牢，而是蘭陵軍府的後山，雲淵谷。軍人將她雙手綁在用來晾衣的鐵棒上，腳就再多綁兩個鐵球。

這小石屋本來是讓金蘭軍府的士兵休息放鬆的地方，現在成了星辰受苦的地方。

三天過去，沒有人來過，沒有人來審話，沒有人來銬問。她的人生就是這樣，沒有人關心，沒有人過問。師父在路邊找到這個小女孩，把她收留，教她劍，教她武術，當她是親生女兒般照料。星辰入門四年，師父和師娘生下瑜天父親，就把放在星辰身上的愛轉到他身上。不過星辰也明白，畢竟自己不是他親生的。

「金陵人潮熙攘，這輩子能在紅塵中遇到你，有過一小段幸福美滿的生活，我已經死而無憾。」掌門人一聲令下，戰鼓雷鳴，一個一個衝上前，揮舞閃耀著鬥志的劍刃。滿天硝煙，遍地鮮血，風塵四起，又有誰會知自己為何而戰？

面前兩杯毒酒，旁邊所愛之人，外面黃沙戰場。這一切都像一場夢，奈何這就是殘酷的現實。這輩子，他們注定不能在一起。

「不……我們去和師父說，師父一定有辦法讓師弟撤掉我們的死刑，之後外面的戰爭就會停，一切都會變好的……」她淚眼婆娑地說。

兩人的衣裳早已被對方的淚沾濕，他們多想這一刻永遠不會出現，多想永遠在一起。他看看她充滿淚珠的眼框，擦了擦在臉上的白珍珠，輕輕掃她的頭髮，幸福地笑著看著她。一切都像他們剛遇見時，同樣的心動，同樣的天真，同樣的幸福。他輕輕捧著她的臉，在她桃紅的嘴唇上親了一口。情深一吻，勝過千言萬語。奈何在這吻中，兩人接收到的信息不同。

他飲下毒酒，身體開始抽搐。他躺在她懷裏，用最後一口氣笑著說我愛你。

愛的家淪陷了，愛的朋友背叛她了，愛的人也死了，她還剩下甚麼？

她抱著他的屍體走上天山懸崖，是沉重的步伐，一步比一步更沉重，生理上和心理上的，又互相交融，左右夾擊: 手捧著的是一個男人的屍體，甚至失去了溫度，冰冷的屍體不會體貼，尤是如履薄冰；也砥礪前行而孓然一身，風狠狠地打在臉上，直入毛孔，直入骨髓；淚珠徘徊在眼眶中，就像是此刻心境躊躇，放不下又無法保持。

她緩緩放下他，對著變得冰冷又無血色的他笑了笑。她走到懸崖邊，大聲地向崖下喊：「你們想死的人都死透了！」

她唯一的生存意義都沒了，又為何要作賤自己，留在人世間受苦？

跳下去前，她再次看了看他。轉過身背對，閉上眼，打開雙手，就向後躺下。

「你心中還有仇未報，你可以選擇放下，走上黃泉路。或者，你可以做只惡鬼，報完仇，再回來。」

「孟婆，他到黃泉了嗎？」

「早就到了。」

「我要報仇。」

……

成鬼之後，她立馬到書院找雅月的父親，逼他在家書上寫下詛咒。

她等師弟和媳婦生下瑜天後，才直闖他們家園，殺掉兩人，但這只是她復仇大計的第一部分。

她自己走進皇宮，因為皇宮私隱性強，沒有人會找到她的存在。但有次皇宮公開招官，有個公子找到了她，並向皇上報告，她才下咒令公子們不停哭，然後和皇帝談判，只要她能在地牢裏專心練功，就不會煩他們，但要是她離開地牢，他們就會不斷哭。

要復仇的心，比誰都強，哪怕要傷害無辜的人。